中国网特约评论员 梅新育
不论是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引爆的以色列—哈马斯冲突,还是刚刚结束的以伊十二日战争,本质上都是以伊战争,只不过前期的战斗主要发生在以色列与哈马斯、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等伊朗“代理人”之间,十二日战争则是以色列对伊朗的直接战争。
本次以伊战争爆发之初,中国政府就明确重申了对中东外交一贯坚持的中立原则。而战争的结局再次凸显了中国对中东外交坚持中立原则的重要性和正确性。
“中国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共同的朋友”——在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引爆新一轮巴以冲突后的第一场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就以这样的表述宣示了中国在中东冲突中的中立原则立场。随后,在超过一年半的战争进程中,中国政府在不同场合、不同层次又多次重申上述中立原则立场。在巴以冲突爆发一周年之际,2024年10月8日,在外交部举行的例行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毛宁明确表示,“巴勒斯坦人民的民族合法权利应得到实现,以色列的合理安全关切也应得到重视”,并进一步强调“这是中方的一贯立场”。
正是基于这一中立原则立场,中国政府对中东冲突的表态始终强调反对打着“民族自决”等旗号实施恐怖主义行为,而对于涉核问题则强调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保障监督。
2024年2月22日,外交部法律顾问、条法司司长马新民代表中国在国际法院巴勒斯坦被占领土问题咨询意见案口头程序中进行陈述,依据中国关于巴勒斯坦问题的政策立场,阐述中国关于法院咨询管辖权、民族自决权、使用武力法和国际人道法等法律问题的观点和主张。在这篇陈述中,中方代表一方面声明,巴勒斯坦人民有权武力反抗外国压迫,另一方面明确表示:“任何实体或个人以行使自决权的名义,对殖民统治或外国占领以外的目标使用武力是非法的,同时,在各国人民合法的武装斗争中,有义务遵守国际人道法,特别是避免违反国际人道法实施恐怖主义行为”。
在特朗普宣布轰炸伊朗核设施当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就表态强烈谴责美方袭击伊朗,“攻击国际原子能机构监管下的核设施”——其中“国际原子能机构监管下”这一定语至关重要,不可或缺。次日,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在例行记者会上再次强调了这一立场。
中国对中东外交为什么应当坚持中立原则一贯立场?根本原因在于中东地区与中国没有太多历史文化渊源,而种族、宗教、文化等多种矛盾错综复杂。中国若不坚持中立原则,极易在这一区域深陷泥潭。
以色列—巴勒斯坦地区幅员虽小,在二战后的国际风云激荡中,其战略和形势变化却牵动世界。伊斯兰世界对此地的关注自不待言,对于西方世界而言,此地既是欧洲的“卧榻之侧”,更是西方宗教文化传统的发源地,耶路撒冷还是基督教和犹太教的第一圣地。因此,巴以地区对西方国家主体民众深层次思想感情,进而对这些国家政治走向的影响不可低估。
关于耶路撒冷,中国作为一个利益和影响日益遍及全球的复兴大国,不能只顾及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对这个第三圣地的重视,而漠视西方世界对第一圣地的重视与文化认同、情感寄托。千百年来,穆斯林一直重视的是对麦加和麦地那的朝觐,对耶路撒冷宗教地位的重视是二战之后方才逐步凸显的;而基督教世界千年以来一直有赴耶路撒冷朝觐的传统,自19世纪汽船大兴以来,更是掀起朝觐热潮。
经过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两大宗教的千年斗争,西方世界主体民众内心深处对巴以地区也存在类似感情,这种感情在承平之世会休眠但不可能泯灭,随时会因形势发展而被激发,且还是被政治势力认识到并有意识激发。
中国反对西方霸权主义,并非反对欧美西方主体民族、民众;抗击美国反华势力对华“新冷战”,不是中国与整个西方世界的种族、文化、社会制度等的全面斗争。中东—伊斯兰世界思想感情天然更亲近西方而不是中国和日韩等东亚国家,有着深刻的社会文化和宗教教义、认同根源。归根结底,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一脉同源。
回顾总结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历史,新兴大国企图通过支持伊斯兰势力规避守成霸权的打压,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失败。
一战时,德国与伊斯兰世界老大、共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结盟,反对英法霸权,战败。二战时,德国拉拢阿拉伯民族主义和宗教势力,拉拢土耳其、波斯,直至阿富汗,希望借他们之力,在中东区域击败英国霸权,惨败。冷战时期,苏联在中东,与阿拉伯等民族主义势力结盟对抗西方霸权,失败。八十年间,连续三场的全球性人类命运斗争,次次如此,绝非偶然事件。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西方反华势力对华“新冷战”图谋已形成,中国对外工作的重心是“伐交”,不会将整个西方、某个西方国家整体视为敌手。对于中东冲突,中国不会改变中立原则立场。
中国从“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国运低谷走到现在,一路是用血肉铺就,浸透了几代人的血汗,现在看到了登顶曙光,一定会认真总结汲取历史经验教训,积极稳妥,避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耗尽中国几代人的牺牲和付出。(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
编审:蒋新宇 高霈宁 张艳玲